“网飞造”韩剧，越来越像美剧

本报记者 张振

" 妍珍呐，听说今天是你完蛋的日子 ……" 由网飞制作、宋慧乔主演韩剧《黑暗荣耀 2》10 日在网飞平台上线，剧中反派朴妍珍同日在社交平台发文，让这句话成为剧集 " 宣传语 "。作为一部聚焦 " 校园霸凌受害者 " 的复仇爽剧，去年 12 月 30 日上线的《黑暗荣耀》在全球多地热播，观众为女主高中时期的悲惨遭遇揪心，为她多年后归来的 " 华丽复仇 " 叫好，但也在心中犯嘀咕：" 这好像和之前看过的韩剧不太一样，有点像 …… 美剧？"

电视剧《黑暗荣耀 2》海报

" 恶人必有恶报 "

《黑暗荣耀 2》延续第一季 " 恶人必有恶报 " 的主题，讲述宋慧乔饰演的女主文东恩向高中时期霸凌过自己的同学朴妍珍以及帮凶复仇，手段可谓 " 无所不用其极 "，当年的加害者要么死要么伤，要么失去家庭。这最大程度满足了观众期待的 " 爽感 "，毕竟在以往的复仇题材剧中，主角多少会被道德光环束缚，不会对反派下死手。这种 " 黑白分明 " 的设定虽然能够获得观众道德和情感上的支持，但也会给复仇的 " 爽感 " 打折扣。

极致的 " 爽感 " 让《黑暗荣耀》短时间内收获极高人气：《黑暗荣耀 2》开播次日就升至网飞剧集全球热度榜亚军（766 分）仅次于美国惊悚犯罪剧《安眠书店》，收视夺冠国家和地区增加至 35 个，在日本、印尼、马来西亚、泰国、巴西等地夺冠，在法国、印度、澳大利亚和阿根廷升至亚军，还在多个欧美国家升至季军。

电视剧《黑暗荣耀》剧照

韩联社称，《黑暗荣耀 2》上线后，网飞 App 韩国用户数量刷新纪录。据分析，该剧第一季（前 8 集）深受观众青睐，久等第二季上线的大批海内外观众开播当天熬夜追剧，推高用户数量。截至本月初，《黑暗荣耀》累计收视时间为 1.72 亿小时。" 确实挺好看的，" 有韩国观众告诉《环球时报》记者，他平时并不追剧，只是偶尔跟着女朋友看两眼，但《黑暗荣耀》让他看得 " 入魔 "。

" 本土文化背景 + 欧美热门题材 "

与之前同为网飞出品、火爆全球的《鱿鱼游戏》一样，《黑暗荣耀》的故事发生在贫富差距悬殊的韩国社会。对欧美国家的观众来说，韩剧的社会背景陌生而新奇，但对 " 校园霸凌 "" 暴力 "" 复仇 " 等元素很熟悉，这种组合在网飞的合拍 / 原创韩剧中十分常见：2022 年网飞播放量最高的韩剧《僵尸校园》是韩国校园 + 丧尸题材，《少年法庭》是韩国青少年犯罪 + 律政题材，《王国》则是朝鲜半岛历史 + 丧尸题材。

电视剧《鱿鱼游戏》海报

海外合拍 / 原创剧集中的 " 本土文化背景 + 欧美热门题材 " 制作思路源于网飞的 " 个性化算法 "。网飞最早在 2010 年开始测试这一算法，2016 年推出个性化推荐页面，到如今结合点赞和评分精准推测用户喜好，不断统计判断哪种类型和题材是当下观众最爱看的，进而有针对性地打造 " 热门剧集 "，也就是 " 只拍观众爱看的 "。

自从 2016 年进军韩国，网飞起初通过与本土电视台合作推出各类型和题材的影视剧，在不断 " 试错 " 的过程中分析韩国观众喜好，进而选择独自打造含有本土内容的 " 合拍 / 原创韩剧 "。新冠疫情暴发后，网飞利用大量观众被迫 " 宅家看剧 " 的机会迅速积累用户，2022 年网飞的韩国用户预计超过 500 万。

网飞在韩国市场取得的巨大成功让 HBO、Disney+ 等其他流媒体平台看到机会，相继宣布进军韩国市场。对比之下，韩国电视台收视率连年下降，受好评的电视剧也越来越少。有韩国观众对《环球时报》记者表示，周围许多朋友也感觉网飞推出的韩剧越来越暴力了，如果内容不够血腥，观众就感觉 " 不够刺激 "。

韩剧 " 美剧化 "

" 现在的韩剧不像韩剧了 "，在许多观众的印象中，韩剧是《冬季恋歌》的虐恋，也是《继承者们》的浪漫，后来有《请回答 1988》《机智的医生生活》的温情，还有《鬼怪》《德鲁纳酒店》的奇幻和想象力，而这些剧集几乎全部是韩国本土电视台制作。

电视剧《请回答 1988》海报

韩国国际文化交流振兴院 2021 年的调查结果显示，60% 的外国人通过网飞观看韩国内容。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称，网飞计划今年推出 " 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韩剧内容 "，包括 34 部剧集和电影。

网飞高管 2021 年表示，网飞已经为韩国内容花费 7 亿美元，未来还将追加 5 亿美元。这意味着网飞可以为韩剧打造 " 更刺激的内容 " 和更豪华的影视剧班底，韩国本土电视台显然无法与之抗衡。韩国本土电视台制作的 " 传统韩剧 " 或许将与观众渐行渐远，" 网飞版 " 或者说 " 美剧化 " 的韩剧会越来越多。

中国艺术研究院副研究员、北京市文联签约评论家孙佳山认为，近年来以网飞的合拍 / 原创韩剧为代表，" 韩流 " 通过 " 跨国资本渠道 + 韩国参与制作 " 进入到新一轮发展周期。

作为好莱坞文化秩序的补充，" 韩流 " 从抽象的文化观念到具体的发展路径，都不是真正的独立。如今的 " 韩流 " 在其全球化过程中，正试图继续简单屈从或 " 兼容 " 于好莱坞等传统美国精英文化秩序。

因此，网飞的合拍 / 原创韩剧在各方面不断迎合北美观众，加上 " 皈依者狂热 " 效应的影响，未来的爆款韩剧或许不止将更加 " 美剧化 "，在价值观上甚至还可能比传统白人精英文化更加激进和极端，这种现象对于韩国本土影视剧而言并不是一个积极的信号，因为最终承担相关文化后果的恐怕还将是韩国普通民众。

《环球时报》2023 年 3 月 15 日第 12 版